《新安晚報》(2024年10月28日A10版)
晨曦/攝
第一次仰望星空,是在家鄉安徽滁州——亭城。小時候,拿著蒲扇,追著螢火蟲,躺在老家院子里,看繁星漫天,看流星雨劃過天際沒入遠山,聽牛郎織女的傳說,對茫茫夜空充滿了好奇。爺爺會把做好的雞毛毽子拿給我玩,會把他買來的一紅一橘兩朵頭花拿給我戴;奶奶會把手帕一層又一層打開,拿出糖果紙包好的糖果放到我半攤開的小手心。
時光荏苒,爺爺和奶奶都變成了星星,閃爍在我的夢之帆上,眸光閃亮。后來,我長大了,開始了繁重的學習,結婚生子,工作,悄然間,那片愜意無垠的星空被偷走了,很久不曾有片刻閑暇仰望星空,再續仿佛伸手可攬的瑩瑩星輝。
我已在異鄉工作七年整,成為一名游子。當我受邀回到家鄉,瑯琊閣下,參加“一起看星星,一道看風景”活動啟動儀式時,聽到了一首歌唱著滁州的大街小巷、美食風光,二十多年的回憶被一瞬間勾起,淚雨涔涔。
亭城的山水靈韻生動,歐陽修、韋應物等文人墨客在亭城留下千古詩篇。“春潮帶雨晚來急,野渡無人舟自橫。”“滁南幽谷抱千峰,高下山花遠近紅。”亭城的千年文脈讓我愛上文學,拿起筆就是十七載歲月潺潺。
初秋,彼岸花紅遍兩岸,如撐著紅傘的女子,在瑯琊秋色中,遺世獨立。她們凝望著,凝望著遠古詩人山澗吟誦的徐徐清影;她們也面對著我,香盈耳畔傾訴著前世紅塵的重重迷惘。絲絲密雨在醉翁亭前如琴弦萬縷,應著曲水流觴,彈奏不盡山水清音。仰望醉翁亭的飛檐翹角,空凌秀麗,似與古人目光驀然交錯,亭下共飲,漫步賞月,吟詩作對。一船星夢,緩緩劃向人生渡口。微涼的山,古老的石碑,鐫刻著滾燙的心。
觸摸著歐陽修于1045年春天親手種下的千年歐梅的古老枝干,其上苔蘚青翠,似薄綠蟬衣,輕披于梅樹仙子肩上,助其抵御絲絲寒意。倏忽間,一枚黃葉從樹上飄落,徐徐吻向青青石板。她在秋天沉眠,冬天蘇醒,二月左右,花開千年。作為全國四大壽梅之一,純白的花瓣,酸甜的果實,一年一度,重生近千次,令后人驚嘆不已。許是世間不舍歐陽修真身離開,歐梅成為他駐足亭城的千年化身;又或是一位愛慕醉翁的女子,熠熠星空下,千載等待,花開詩情……
歐梅扎根的地面,后人壘了一方石基,清順治年間,河南人李嵩陽題刻“花中巢許”于其上,被后人看成是歐陽修精神的一種象征。在滁州市南譙區大柳鎮大柳草原,8000余畝草原的土地上,生長著國家二級保護草類——“中華結縷草”,這兒是華東地區唯一的原生態天然草場,一隅未經開墾的處女地,一方詩意的曠野。
草原還給眼前一片綠色的愜意,駿馬馳騁,或低頭吃草,采風同行的作家們、媒體網絡達人們,在河畔前坐成一排,吹著迎面而來的微風,看群鳥飛過,心曠神怡。
曠野是一種享受人生的狀態。擁有曠野人生的人,無一不是敢于沖破命運的枷鎖。一個人的成就和他寬闊的視野分不開。視野怎么形成呢?去曠野多走多看。視野越寬,心靈距離軌道越遠,越是不拘一格。
人生是曠野,不是軌道。身體暫時在軌道上而靈魂自由的人,終能獲得人生真正的曠野。
曠野的療愈力量在于它的寧靜和多樣性,能夠幫助人們擺脫喧囂和壓力,重新找回內心的平靜。人們可以在軌道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和目標,同時在曠野中尋求療愈和啟示,從而實現個人與自然的和諧共處。
很多時候,一成不變,是會讓心靈布滿灰塵的,所以要走出去,行走祖國大地。漫步大柳草原,滿目蒼綠,腳步輕盈,讓心靈吹吹風,這樣它又明凈一新了。
在鳳陽明中都皇城遺址前,諸位作家開啟“星空夜話”,當我仰望夜空,繁星點點,清亮溫柔,泛著深情的眸光,注視著我們,又似夜空贈予的鉆戒,戴在心船泛起的漣漪上,空靈,深邃,遙望著大明歷史的長河。初秋時光,載著一船星夢渡過亭城的錦繡山河,彼岸一定有夢想的光,照亮我前行的路。